欧阳辉｜《骑坳井小街之夜》

△  阿明  摄影

骑坳井小街之夜

文/欧阳辉

自贡市骑坳井一条小街，路面宽不足四米，長约三四百米，沿街两傍清一色的串架泥壁瓦房一间接一间。据说小街随自贡盐业发展在清朝以路为街逐渐形成，至上世纪五十年代己有近百年建筑史。

串架房相邻两家共用一道不足十公分厚的竹胎白灰樯相隔，年久失修隔壁残缺，因此小街人家打儿叱女、夫妻吵架、老人絮叨四邻皆知。晚八九点钟街面路人稀少，两旁商铺店面逐渐打烊关门，小街人们入睡交响曲悄然奏响。

△  曾鸣  画

东邻有人洗脚洗澡，婆娘搓衣嚓嚓作响，西邻晚飯刚过，锅碗盆瓢叮叮当当。十时许，经过短暂平静群鼠开始登場。有的吱吱私语，有的高声尖叫，从东到西追逐打闹。几声猫叫群鼠四散奔逃，更加喧嚣。十多分钟后猫儿不再咪呜，估计抓住耗子己经吃飽。鼠辈们就在房樑爬行，或在地面墙角蟋蟋嗦嗦。

突然传来小儿啼哭三五声，估计母亲奶子塞入口中。小儿惊哭不止必有病痪，此时传来一声男人怒喝"X婆娘！老子整死你……"。一会儿传来女人不断的喔喔声，不知是在哐哄小儿还是哐哄男人。夜半，传来尿桶盖落地声。小儿屙尿滴滴答答，"三儿，靠拢点不要澈到地上。”母亲梦呓般地叮嘱。家人陆续用过尿桶，屎尿已经过半，壮实男人屙尿高位注流发出大声轰轰。

△  曾鸣  画

凌晨四五点钟，高山井街杀猪场隐隐传来阵阵猪嚎，先是高声尖叫，后是喘鸣，估计利刀刺入心臟鲜血流尽，接下来是刮毛开膛，每天三五头。    

稍后从高山井街城乡结合部进入的农民收糞车缓缓驶近，行至自家门前一声"倒桶子喔！”振耳欲聋。此时各家开门，倒尿刷桶子声吡叭作响。"王婆娘！裤儿要挎了”，收糞人声音哄亮有盐有味。"农二哥！敢看老娘屁股，整死你……"！王婆娘大声吼道。"哎！哎慢点，慢点嘛，不要倒在我车板板上啊”。农二哥心痛着收糞的架子车，一路喊下去渐行渐远。王婆娘嘻嘻笑着关上门倒头便睡回笼觉。

从我记事起在这条小街上生活了十五六年，重复着白天和夜晚一天又一天，骑坳井小街的夜晚交响曲习以为常，直到远离故土去他乡。以后两三年间，夜晚和凌晨总觉得缺点什么。想起一篇初中课文《口技》，舞台帳后一人一桌一椅，演译出的声响惟妙惟肖，与骑坳井小街之夜如同一辙。我曾返复阅读深感口技艺人高超，更为课文文笔精粹感慨不已。读文如同亲临其境，堪比如今电影、电视录音。

攀枝花市故乡游子   欧阳辉

2018.3.16

△  大雨  摄影

图片：来源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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